文一一

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

【冰秋】golden summer‖ABO(一)


永未凋落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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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里翻着安德烈·艾席蒙的《夏日终曲》,不过他显然没有看进去。​



深蓝的书皮被他抖得“哗哗”​作响,天空阴得吓人,傍晚的风忽大忽小,从皮肤上刮过的时候就像是细刀片钝的那面在摩擦皮肉。



要下雨了,沈昀想。但是他没有伞。



​清晨去学校的时候,沈清秋提醒过他今天下午可能会下雨,但他的伞在中午时就不见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几个无聊的男生干的,沈昀没兴趣与几个看上去还停留在十岁的男孩玩只有小学才会出现的“藏东西—找东西—再藏—再找”的幼稚游戏,哪怕他们中最小的也比他大了三岁。



5点39分了,沈昀抬起手腕,看表上的秒针一点一点转动。天边已有了轰隆的雷声,可他依然坐在长椅上,直到秒针指向“12”。​5点40分,这是他惯常回家的时间。



穿过公园里的一条林间小道,四分钟;左转到街巷内侧倒数第二家店,那是沈清秋的好友尚清华开的一家颇大的漂亮花店,今天是周五,应该买五只百合,尚清华会给他打七折,六分钟;然后从花店后门穿到小巷口,从巷口走到尽头的三层小院,八分钟。最后两分钟他会进门,换鞋,放下书包,换上家居服,将百合插到花瓶中。



他在每个周一至周五都是5点58分准时回到家,6点时换好花。每一分每一秒都恰到好处,沈昀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一成不变,变化会使他因为无法预料而焦躁不安。​



在他三岁时,沈清秋就发现了自己的儿子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看电视,只是盯着日历看。医生说阿斯伯格综合征(注1)是先天带出来的,没法治,但不严重,甚至患者可能会比其他小孩更早慧——沈昀一路跳级就体现了这一点,他刚满14岁,却已经面对无数次老师“准备报哪一所大学呀?”的问题。



5点53分,沈昀拿着百合往家走,哪怕身边的行人都在因大雨而疾步快跑,他也不想改变自己的频率。淋雨而已,至多感冒,他不用吃药自己都能好。





但今天一件处于“一成不变”之外的变化打断了他的所有节奏。



那个身穿红色收腰连衣裙,黑色细高跟踩得“哒哒”响的手持黑伞的女人走到他身边:“小孩,要不要跟我一起打?”



别人的问话是预料之外的,沈昀捏着《夏日终曲》的手指僵了一下。



“不。不用了,谢谢。”



“好吧。”那个女人继续与他搭话,“你住在这里吗?”



她在套话。



沈昀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总有许多Alpha接近他——不论知不知道他是沈清秋的儿子——为了得到沈清秋的消息,他的兴趣爱好或是安排,然后再带着玫瑰或其他什么去向Omega示好。



这是个极其少见的女Alpha,沈昀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张扬的美艳,带着目的。



“这里没别的岔路了。”他不动声色的说,似乎答非所问。



言下之意是这里没路可走了,他不住这里还能住哪儿?



女人笑了,转移了话题:“你的帽子真帅气,个人定制吗?很有个性。”



那是当然。沈昀抬了抬帽檐,心中默想,这是沈清秋为他设计的,为了他能遮住他的大部分头发。



虽然多了这个女人,但时间只被耽误了12秒,现在应当是5点56分。最后那段路只需要加快一点,依然可以在6点时将周四的四朵水仙花换成百合。



可是惯性已经被打破了,平滑的直线上出现了一个小凸起,无论多么微不足道,它似乎也预示着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凸起,然后将平整的直线揉搓成不可预测的一个绳结。



谁知道怎样才能将它解开?




绵密的细雨骤然变得滂沱,一阵大风刮过小巷,女人抓紧了她的伞,沈昀的帽子却因为他之前抬了帽檐而变得有些松垮,接着便被风吹落,露出了他那头银灰色的头发。



漂亮的银灰色,神秘,浪漫,让人想到遥远的神话、天空和雨后的迷朦。



沈昀的头发于男生而言不算短,长长的垂到侧颈边,发梢将将够扫到肩膀上方,若是想还可以在脑后扎一个小揪。这样的头发配上他极为出色的样貌,学校中被众多女生,还不乏男生,疯狂追求。



但沈昀不喜欢银色,灰色和银灰色中的任何一种,他快速捡起他的帽子,那是浅浅的雾蓝色,沈清秋说过很衬他。



迟了整整一分钟了,这意味着之后的所有事情的速度都得加快!沈昀拿着《夏日终曲》,将它和百合花一起护在怀里,含糊说了句“再见”便冲进了雨幕。



所以他也没有看到女人震惊的神色。她呆愣了足足六秒,要知道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这样的失态极其罕见。她紧紧攥住冰凉的伞把,闭上眼深呼吸,最后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勉强恢复了平静,掏出手机按下号码:



“喂?漠北,是我……”







“我觉得奥利弗就不该去意大利。”沈昀在平板上涂涂写写,最后还是将文字全部删掉了,“那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是小说,小一。”沈清秋与客户谈拢,合上笔记本笑着道,“阅读作业?”



“嗯。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法有什么用?还不如《天体运行论》明了。”



“先别看了,来吃饭。”沈清秋端出姜汤,“你淋雨了,喝点。”



沈昀皱着眉紧闭上双眼,一口气喝完微辣的姜汤,然后去厨房盛饭。“如果感冒了,我自己也可以好,不需要吃药。”他强调。



“当然。”沈清秋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橘黄的光将他的眉眼打得无比温柔,他看上去一直比原本的年纪要年轻许多。“不过你今晚只能喝粥。”



“好吧。”沈昀小声嘀咕着。



沈清秋不算大,尽管他的儿子已经14岁了。在他不到20岁的时候,他与一个小他两岁的Alpha——一位西方来的少爷,意大利的混血,相爱了。然后他怀孕,接着与所有小说情节一样,那个少爷离开了,整整15年,杳无音信。



“当时你爸爸家里只有他一个。他父母早亡,自己一个人生活,跟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家伙在一起我不奇怪。但是他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走了!”尚清华曾义愤填膺的对沈昀说,“就算当初发生了那样……危险的事,他也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就把你爸爸丢在医院啊。”



其实也不算什么都没留下。



沈昀的Alpha父亲,那个与他一样有着银灰发色的男人曾说过一个地址,是西方的一个庄园。柳清歌曾暴跳如雷地阻止沈清秋去欧洲,尤其是那时他已经得知自己怀孕。但沈清秋还是去了,一个人,一个星期。



回来后沈清秋什么也没说,但其他人已然从他的沉默中知晓了答案。



他本该知道那个地址是假的,那里只有一片废弃的土地,无人打理,荒草漫天。沈清秋用了四天的时间,拿着那张薄薄的白纸用着不熟练的意大利语一路问过去,在异国他乡只有纸上潦草疏狂的字迹伴着他。第五天他病倒在暂住的小旅馆,发热伴着呕吐,昏天黑地的过了两天,最后强撑着订了机票回国。



他来去都坐的红眼航班,因为便宜,他没那么多钱。



沈清秋在11年前拿到沈昀的病例报告那天晚上彻夜未眠。他侧头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三岁的男孩冰雕玉琢,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睡着时的小孩都是一样的可爱,银灰色的发丝贴在他白皙的脸颊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便是天堂的天使也不过如此了。



后来沈清秋会想,如果他没有坚持要去西方,如果他照顾好自己不发那场热,是不是沈昀就可以是一个普通的健康的小男孩了?他会很调皮,和所有男生一样爱玩恶作剧,他可能不会是如今这样的聪慧,但也绝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孤僻。他会是世界上所有平凡却幸福的人中的一个,圆满的走完一生。



可那只是如果罢了。





沈昀在8点30分准时上楼,坐到书桌前准备重新写阅读记录,沈清秋的声音从楼下院子中传上来:“小一,明天我要出去见客户,可能会晚些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嗯,我知道了。”沈昀走到窗边,隔着一排繁簇的绣球花,向下应道。



-tbc-



注1:​

阿斯伯格综合征(来自百度):

是一种发生在婴幼儿期的广泛性发育障碍,主要表现为社会交往能力障碍,孤独少友。早期症状不明显,学龄期症状开始明显化。


治疗方法主要是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


阿斯伯格综合征(Asperger syndrome)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的一种,具有孤独症的典型表现,即社会交往与沟通能力低下,孤独少友,兴趣狭窄,动作和行为刻板等,但没有明显的语言发育障碍和智能障碍。

阿斯伯格综合征病因至今尚未明确,目前研究发现主要与遗传和环境因素有关。



ps. 这里有在下的私设,即聪明早慧。在下在文中也刻意把阿斯伯格综合征的症状减轻了许多。请各位老婆不要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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